CQ9电子张总监,您算算清楚,我在这儿扫了二十五年地,每月拿四千块。李桂英站在会议室门口,围裙上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张涛正举着酒杯向台下的管理层炫耀:裁掉一个冗余岗位,每年就能省出五个实习生的工资!
然而下一秒,保洁阿姨手里那个牛皮纸信封,即将掀起一场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风暴......
凌晨五点,辉腾集团大楼的旋转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。李桂英的手掌抚过铜制扶手,这个动作她重复了二十五年。
她能凭触感认出哪块瓷砖下有空鼓,哪扇门的合页该上油,哪个楼层的空调滤网需要更换。大厦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有声音:电梯井的钢索拉扯声,中央空调的低频嗡鸣,甚至连洗手间水箱的进水阀老化程度,她都能听出来。
新来的保洁经理叫孙美丽,二十八岁,戴着无框眼镜,总嫌李桂英干活太费劲CQ9电子。李阿姨,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用机器喷两下就行,哪用得着抹布一遍遍蹭?孙美丽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,看着李桂英蹲在地上擦踢脚线,语气里带着不耐烦。
李桂英没应声,只是把总裁办公室的窗台擦得能照见人影。那里摆着一盆绿萝,叶片肥厚得像玉石,是赵董事长十年前亲手送给她的。绿萝的叶子上还留着她儿子小时候刻的歪扭名字——王小明三个字,笔画稚嫩,像蚯蚓在爬。那时候儿子才七岁,趁她不注意用圆珠笔在叶片上画画,她发现时叶子已经愈合了伤口,字迹反而更清晰了。
李阿姨,您这样干活太慢了。孙美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公司要提高效率,不能总这么磨磨蹭蹭的。
李桂英终于抬起头,看了眼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保洁经理。孙美丽穿着笔挺的职业装,脚上是锃亮的小皮鞋,指甲修剪得很整齐,涂着透明的指甲油。小孙,李桂英的声音很轻,有些事急不得。这盆绿萝要是水浇多了,根就烂了;要是晒太阳太久,叶子就黄了。做人做事,都一样。
孙美丽翻了个白眼,转身走了。李桂英继续擦着窗台,手指轻抚过绿萝的叶片。她记得当年赵董把这盆花送给她时说的话:桂英姐,这绿萝就像你一样,默默无闻,但生命力最顽强。
十六楼的张涛总监办公室总是亮到深夜。李桂英拖地时,常常看见他对着电脑屏幕冷笑,报表上后勤人力成本的数字被红笔圈了又圈。那些数字在屏幕上跳动,像一只只红眼睛,盯得人发毛。张涛今年四十二岁,三年前从竞争对手那里跳槽过来,据说是带着降本增效的使命来的。
上周她清理碎纸机时,发现里面有半张没绞碎的名单。纸片卡在机器的齿轮里,她费了很大劲才抠出来。名单最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名字,后面还有几个后勤部老员工的姓名,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数字——大概是月薪。李桂英的名字后面写着4000,旁边用红笔打了个叉。
她把纸片叠好,塞进围裙口袋。围裙是她自己做的,厚实的帆布料,口袋很深,能装下抹布、钥匙、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。这件围裙她穿了八年,洗得发白,但很结实。
行政部的小王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脸上还带着学生气。她偷偷塞给李桂英一颗水果糖:阿姨,张总监最近在办公室里老提您的名字,说什么要优化老员工,您可得当心。
李桂英接过糖,是草莓味的,包装纸上印着卡通图案。她把糖纸仔细展开,叠成小方块,塞进围裙口袋。小王,谢谢你。
阿姨别客气,您平时对我们这些年轻人那么好,这都是应该的。小王压低声音,我听人事部的姐姐说,张总监正在做什么降本报告,准备拿您开刀立威呢。
李桂英点点头,没说话。她想起刚来公司时,赵董亲自带她参观各个楼层,指着那些崭新的办公设备说:桂英姐,这些都要你来照顾了。那时候赵董还很年轻,头发乌黑,眼里有光。现在他人在国外谈生意,头发早就花白了,眼里的光也暗了许多。
季度总结会那天,李桂英照例提前十分钟去换茶水。会议室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门,隔音效果很好,但她推门的时候动作轻,门缝里传出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,一个月拿四千块,擦的地还没实习生干净。张涛的声音像冰锥砸下来,每个字都带着寒意。公司养这些老油条干什么?白白浪费成本。
李桂英手里的不锈钢水壶咚地磕在桌沿上,水渍在报表上洇开一小片。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。张涛猛地拍桌,茶杯跳了一下,茶水溅到桌面上:谁让你进来的?没规矩!
她垂下眼,慢慢把水渍擦干净。抹布蘸着茶水,在报表上留下淡淡的印痕。她没看见张涛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,也没听见其他人窃窃私语的声音。她只是默默地给每个人的杯子里续了水,然后退出会议室。
周三下午两点,李桂英被叫到人事部。人事部在十二楼,是个不大的办公室,墙上贴着各种规章制度和员工守则。空调开得很足,冷气直往脖子里钻。张涛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,桌上摆着一份《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》,自愿离职四个字在白纸上格外刺眼。
李阿姨,您这年纪也该退休享享福了。张涛推过一张支票,上面的数字让人眼花,按N+1标准补偿,这些钱够您广场舞队买半年演出服了。
李桂英盯着他脚上那双锃亮的鳄鱼皮鞋。鞋面没有一丝划痕,鞋跟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她突然想起2003年非典的时候,这双鞋的主人蹲在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。那时候张涛还在上一家公司,因为业绩不好被降职,跑到辉腾来求职。是她路过时递了个热乎乎的茶叶蛋,还安慰他说:小伙子,金子总会发光的。
当然是我做的。公司要现代化管理,不能再养闲人了。张涛点了支烟,烟雾在冷气中打转,您年纪大了,反应也慢了,确实该让位给年轻人了。
李桂英没接那张支票,而是站起身往门口走CQ9电子。走到门边时,她停下脚步:张总监,您真的觉得我是闲人?
难道不是吗?张涛弹了弹烟灰,现在保洁都机械化了,哪还需要您这种老式干法?
收拾东西时,李桂英从储物柜最底层翻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。盒子不大,但很沉,里面装着她二十五年来积攒的各种纪念品。1999年的优秀员工奖状,上面有赵董事长亲笔写的后勤铁军四个字;2008年雪灾时保安队送的手套,毛线年公司上市那天,赵董硬塞给她的纪念金币,上面刻着辉腾集团的标志。
李桂英没理他,把盒子塞进蛇皮袋。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——那是1998年的合影,年轻的她站在工地脚手架下,身边是穿工装的丈夫王建国和赵董,三人手里举着辉腾奠基的木牌。照片上的三个人都在笑,笑得很灿烂,像对未来充满希望。
王建国在照片里还很年轻,头发浓密,眼神坚定。他是个包工头,手艺好,人实在,在建筑圈里口碑不错。辉腾集团的第一栋办公楼就是他建的,从地基到封顶,每一块砖每一根钢筋都亲自把关。
那时候赵董还在创业初期,资金紧张,是王建国主动提出延期收款,还把工程质量做得超出合同标准。小赵,做人要厚道,做事要扎实。王建国总是这样教育赵董,钱可以慢慢赚,但信誉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照片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:1998年5月18日,辉腾奠基,友谊长存。字迹有些模糊,但还能看清楚。
周五的管理层庆功宴在公司顶层的会议厅举行。会议厅很大,能容纳两百人,吊顶上悬挂着水晶吊灯CQ9电子,墙上挂着公司发展历程的照片。张涛举着酒杯站在投影屏前,西装笔挺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屏幕上后勤成本削减42%的柱状图红得发紫,数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
各位同事,张涛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厅,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一个成功案例。他举起酒杯,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中摇晃,裁掉一个冗余岗位,每年就能省出五个实习生的工资!这就是精准降本的威力!
台下掌声雷动,管理层们纷纷举杯响应。有人大声叫好,有人点头称赞CQ9电子,整个会议厅里充满了成功的喜悦。
张涛突然提高音量:比如李桂英阿姨,在公司蹲了二十五年没挪过窝,拿着不低的工资却干着最简单的活。这种钉子户就得拔!不拔掉这些老油条,公司怎么能轻装上阵?
话音刚落,会议厅的门被推开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门口,笑声戛然而止。李桂英站在门口,头发有些乱,蛇皮袋在地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。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,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,围裙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消毒水味。
保安想要上前阻拦,但李桂英的眼神让他们停下了脚步。那不是愤怒,不是委屈,而是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。
李桂英走进会议厅,每一步都踩得很实。她的布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,在安静的会议厅里格外清晰。管理层们纷纷侧身让路,有人窃窃私语,有人低头看手机,没人敢直视她的眼睛。
张涛脸色铁青,放下酒杯时手有些抖:李桂英!你闹够了没有?被辞退就撒泼,要不要脸?这里是管理层会议,不是你该来的地方!
话音未落,李桂英已经走到他面前,把信封里的东西啪地拍在他脸上。不是辞職信,不是抗议书,而是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合同。合同纸张已经发黄,边角有些磨损,但字迹依然清晰。
我撒泼?李桂英指着张涛的鼻子,声音陡然拔高CQ9电子,张总监,您算算清楚,我在这儿扫了二十五年地,每月拿四千块。可你们辉腾集团,欠了我三年房租,整整九千万——这笔账,你今天不算明白,我就把合同贴到公司大门上!
会议厅里死寂一片,连空调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,而张涛的脸白得像张纸......